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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易斯·康:诠释“美国梦”与理想主义时代的建筑师

  

  有学生这样问路易斯·康:“想要成为建筑师,似乎要花上四五十年,为什么要那么久呢?”

  路易斯·康的回答是:“为什么不呢?你想早点去世吗?”

  人们常被功利心遮蔽一切,终生无法自拔。功利心有没有好处?当然有,它会让你竭尽全力混碗饭吃,过上普通或优渥的生活,所以也可将之视为一种人生责任感。但与此同时,它也会剥夺许多东西,比如人生的乐趣、在某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可能、触摸梦想的能力……所以,每个真正的大师级人物,最先摒弃的便是功利心,他们不会过分计较金钱乃至名声,只会将生命维度建构在自己的梦想之上,以时间换取生命的真正实现。

  

  路易斯·康便是如此,他那超过半世纪的职业生涯,恰恰串起了美国20世纪的建筑史和文化史。他的前半生默默无闻,50岁时陡然被建筑界封神,1971年获得美国建筑师学会金质奖章,1971年获选美国文艺学院院士,1972年获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金质奖章,成为一个无法磨灭的时代符号。

  正如《路易斯·康传》中所言:

  “在同行们看来,用再多的溢美之词来称赞他的作品都不为过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列为20世纪最优秀的建筑师之一。无论隶属于怎样的流派,偏好怎样的风格,但凡身处建筑这一行业,每一个人都会对他的作为钦佩有加。他们把他看作他们当中的艺术家。他的职业生涯并不高产,但他最出色的作品却是独一无二的,并且以令人震惊的全新方式,展现着它们的美丽。倘若他的存在曾激起过任何妒意,这种情绪首先十分罕见,其次常令人费解地销声匿迹。这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位如此糟糕的商人,在财务经营方面总是一塌糊涂,所以没有人需要担心要与他竞争。又或许是因为他温柔的举止令人消除敌意。童年时的贫困与多灾多难、不成功的校园生活,加上他平凡而缺乏魅力的外表,令他拥有了一种完全不具威胁性的个性。即便身处那些深知他的作品有多出色的人们当中,他也依旧会流露出平静温和,同时带有些许自我嘲讽的个性。”

  1906年,6岁的路易斯·康随家人从爱沙尼亚移民美国费城。这个脸上带着严重伤疤的男孩,从小就需要打几份工补贴家用,并早早立下成为建筑师的志向。他用了数十年时间,一步步跻身于建筑大师行列。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,他完成了10余件杰作,成为美国建筑界的尺度和标准。

  作为一个东欧历史爱好者,路易斯·康的家族史令我极感兴趣。他出生的萨列玛岛,如今是爱沙尼亚知名的风光旖旎之地,孤悬于波罗的海。当时,这里仍属波兰。路易斯·康的父亲是虔诚的犹太教徒,母亲伯莎出身于名望甚高的门德尔松家族,与德国浪漫主义作曲家费列克斯·门德尔松是亲戚。当时,门德尔松家族的这一支移居于波罗的海东岸已历数代。伯莎的祖父摩西·门德尔松是18世纪德国启蒙运动中有名的犹太哲学家,定居于拉脱维亚首府里加。

  当时,里加是波罗的海东岸经济最繁荣的城市,也因此开放包容。伯莎曾是一名竖琴手,也是歌德和席勒的崇拜者。路易斯·康自幼便得到双亲的文化熏陶,大量汲取自然、宗教、音乐和文学中的养分。

  作为移民,路易斯·康一家在美国注定会遇到母国文化与美国社会的融合历程。而这种艰难碰撞,也为路易斯·康提供了养分。

  1935年.路易斯·康开设了独立的事务所,处于艰难的创业中。正如有人所言,“建筑师这一令外行欣赏的职业,于某些真正有所追求的建筑师而言,决非那种东抄抄西凑凑而财源不竭的行业。认真创作的建筑师,与任何其他艺术领域的创作一样,总面对着其味无穷的探索,然而也常常是苦乐参半”。

  直至上世纪50年代,路易斯·康才迎来人生突破的起点,耶鲁大学艺术画廊扩建项目成为其成名作。

  在这一作品中,他将现代建筑运动的多种精华集于一体,兼顾历史又谋求创新,奠定了自身风格。他幼年时积蓄的文化素养,成为他最大的倚仗。

  因为大器晚成,路易斯·康留下的建筑作品并不多,但每一座都是建筑迷心中的圣地。贝聿铭曾说:“他的三四座杰作,比我的五六十座建筑更重要”。弗兰克·盖里则声称:“我最初的作品,便是在对他的敬意当中诞生的”。摩西·萨夫迪认为,“康在某种程度上脱颖而出,成了尺度、标准、比较的对象、评估的参照,以及建筑世界的精神寄托。”浦睿文化出版的《路易斯·康传》,选取了他的五座建筑作品,与其人生交织,书写了这位建筑大师的传奇。


▲萨尔克生物研究所

  萨尔克生物研究所成为第一个选择。书中写道:

  “圣地亚哥以北几公里,在一条蜿蜒前行、被称为‘北多利松’的林荫路旁,矗立着路易斯·康在60年代初为乔纳斯·萨尔克设计的建筑。像人们在加利福尼亚南方经常做的那样,你可能开着车去那里。但如果想要真正‘看见’这座建筑群,你需要采用行人的视角。大门从早上6点一直开到晚上6点,这是这里第一个值得注意的怪异之处:一家大型研究所,竟然整个白天都对公众开放。一些人显然是为科学相关的事由而来,但更多人,似乎只是为了前来驻足赞美康的建筑,或是在其中放松一下,振奋精神——一系列对称分布的研究室塔楼和实验楼建筑,在引人瞩目的中心广场两侧交相辉映。”

  路易斯·康本人最满意的经典之作,当属金贝尔美术馆,这也是世界公认的公共艺术设施最为先进的艺术博物馆,他在这一作品中创造了史无前例的天窗采光系统。

  

▲金贝尔美术馆

  在现任馆长艾瑞克·李看来,“这座建筑决定了你可以展示哪一类的艺术作品,你不能展出那些尺寸过大的画,所以我们没有选择过那样的作品。同时,表现力强的画作在这里看起来会更好,而相对弱一些的作品则会被消解。因此,这座建筑本身也可以帮助我们提升馆藏作品的水准。”

  

▲金贝尔美术馆外观

  也就是说,“这座艺术博物馆所突出并美化的感官体验,首先便是视觉。然而奇怪的是,它也强调了人们所能看到的极限。这座建筑告诉你,你的眼睛告诉你的是真实的一种,但不一定是全部的真实,并且绝非绝对而永恒的真实。故事之后还有故事,而场景背后亦有场景。那些不可见的、不可察觉的,在这座艺术博物馆中举足轻重,只有经年累月,你才能够有所察觉。外在可能具有欺骗性——以一种令人愉快的方式,并不残忍,但仍然会产生误导。然而,这种欺骗却是建筑追求真实这一过程的一部分。”

  欧洲艺术策展人南茜·爱德华兹说:

  “在这里,永远都有完美的空间,永远都有完美的比例与你的身体相匹配。而光线,在一天内的每个时刻都不一样。持久与无常,在这里同时体现。”

  这种玄妙的建筑观感,正是路易斯·康所发掘。

  回到开头那段对话,学生继续问路易斯·康:“你花了多长时间?”路易斯·康的回答是“从我3岁开始。”

  3岁时的路易斯·康,身在爱沙尼亚,最喜欢的便是已成废墟的阿伦斯堡城堡。关于这一切,他并没有明确的记忆,但从家人的记忆中,他仍然得以撷取那些旧时光影。“他最喜欢的散步时刻之一是在隧道转折之时,此时可以第一次看到阳光洒向远方,而城堡的高角塔定格于隧道出口的拱门之内。转过那个弯角的时刻总是激动人心的。然后广阔的前庭便出现在眼前——现在驻扎着俄国的卫戍部队,城堡的城墙在远端两侧,而城堡由石头筑成的巨大正面则陡然出现在仰望的瞬间——这甚至更令人兴奋……”

  1904年,也就是路易斯·康3岁时,城堡开始了翻新工程。“对一个小男孩来说,建筑中的所有活动无疑是迷人的,他喜欢观察工作中的人与设备。但唯有第一次见到的城堡,它作为废墟时的形态,才是在他的余生之中激发想象力的源泉。”

  这座在小城任何角落都可抬头见到的城堡,是路易斯·康建筑师生涯的起始之地。类似的体会,我想我也曾有过,虽然我不是建筑师,但小时候,抬头可见的高耸天主教堂,还有青岛满街的德式建筑,都是我日后写作时的记忆源泉。

  废墟一般的城堡,不仅仅让路易斯·康萌生了对建筑的兴趣,也奠定了他的艺术基调。维拉米尔认为大多数现代建筑“轻浮、随意、富于当代性且大声喧哗”,而康的建筑则“意义深远、神秘、永恒且静默不语”。

  路易斯·康深知,建筑可以超越时空,得以永存,甚至让时光倒流。那些古希腊、古罗马的建筑如此,也是他所追求的目标。


编辑:liq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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